那一個曾經（二）V.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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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修改版）





天未亮，她便醒了過來。

酒店房間一片寂靜，昏黃的夜燈柔柔映入眼簾。

她忘記自己剛夢到些什麼。推開被子坐起來，微冷的空氣讓她赤裸的身軀輕輕顫抖。緩緩抹去額上的冷汗，她深呼吸了一下。

腦袋一片昏沉空白。

踉蹌地走進浴室，把冷熱水開關都扭到最大，她閉上眼沐浴在讓皮膚感到刺痛的水流之下。

有點過熱的水溫總能在每個早上喚醒她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。然後偶然隔那麼幾天，會有一雙同樣熾熱溫暖的，屬於愛人的手從後把她緊緊擁住──

她猛然睜開眼。

眼前還是奶白的浴室磁磚。打在身體上的水流變得越來越燙人，她卻開始顫抖發冷，喘不過氣。

雙腿慢慢失去了力氣，她沿著冰冷的牆壁滑下，跪坐在浴缸裡。像小孩似的蜷縮起來，彷彿這樣就能從那一幅又一幅的回憶畫面抽身離開。

每天早上的咖啡。每次的吵架鬥嘴。過馬路時牽起的雙手。生氣時大力摔門。和好的晚餐。每一吋灼熱的肌膚。──那一片白布。

回憶像個旋渦把她困在不能逃脫的深淵。

恨。愛。心痛。快樂。憤怒。甜蜜。

空白。

暈眩。

熱水滑過她的臉龐。代替淚水滑下。緊閉雙眼，她只能像隻受傷的動物般獨自喘息。就連每一口呼吸的空氣也讓疼痛蔓延全身。






她打理好自己，走出房門時已過正午。

威尼斯不管什麼時候都一片懶洋洋。街上的行人稀疏地穿插，老婦人三兩成群的慢慢越過廣場。小孩在白鴒群裡互相打鬧。上了年紀的夫婦在長椅上眺望河堤。

廣場鄰近河邊，她找了個位置坐下，帶點茫然的看著河面。

從上次獨自身處異國到現在，已事隔多年。她和他的工作都很難撥出時間讓他們去旅行。最遠也只是到拉斯維加斯去瘋個兩天，或是到加拿大去探望一下他的老朋友。

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來到他口中總不斷提及的城市。

以這樣的方式來體會他所愛的城市。

輕柔地撫上她左肩的手讓她的思緒回到現實。她抬眼，發現她正在等待的客戶正掛著大大的微笑看著她，於是連忙站起來，牽起回應的微笑與她寒暄。

她的客戶是位充滿熱情和魅力的女性，上個月才剛過四十歲生日，身材還保持在最佳狀態，與前夫離婚兩年，現在正和新男友打得火熱。

客戶撥開黑色的長曲髮，朝她勾起唇角。「雖然才過正午，不過我想這應該不妨礙我們小喝幾口吧？」濃密的睫毛讓眼睛看起來更加無辜可愛。

她失笑，任由眼前豐滿迷人的美女把她領到廣場側巷的一間小酒館。

挑了個露天的座位，美女才剛坐下便招來年輕的男待應，「麻煩給這位女士來杯vino della casa，我嘛…」她朝他眨了下眼，送了一個秋波。「就要Spritz好了，加Aperol的。」(註1,2)

她感到有趣的看著眼前兩人眉來眼去。以前總聽他說，意大利美女說起意大利文來特別誘人，現在的確是證實了他所言不虛。

待英俊的男待應把飲料都送上來，美女神秘兮兮的問她晚上有什麼節目。她呷了口酒，輕輕搖頭表示自己還沒有安排。

結果美女更加神秘的朝她傾身，誇張的壓低音量：「晚上…我有個好地方介紹給妳喔。」還朝她眨了眨眼。

她一頭冒水的看著對方。雖然知道意大利人很熱衷交際，可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熱情（而且不太在乎她到底是要來談什麼工作）的客戶。

對方從皮包裡挑出一張名片，放在桌上用指尖推到她面前。

那是對她而言有點熟悉的黑底金字設計。

Night Rainbow。

像打開了記憶的匣子似的，昨天晚上的不期而遇突然浮現眼前。她輕輕吞嚥一下，把驚訝和心頭的震盪都暗自壓下，表面仍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，聽著對方向她介紹這家店。

很顯然，據她的客戶所說，這是一家牛郎店。除了喝酒談心外不提供其他服務，但若公關願意的話可帶出場甚至──美女俏皮的告訴她：「做什麼都可以哦。」在她還回不了話只能眨眼時，美女順便發表了個人喜好：「我最喜歡的是K啦，雖然黎加也不錯，還有念程也超好吃的ｖ」

她眨了眨眼，不確定剛才的句子末端是不是好像附上了類似心型符號般的物體。還有她第一次聽到形容別人的時候可以用“好吃”這兩字。遲疑地清了清嗓子，她告訴了對方昨天晚上意外的會面。

聽了她的描述後，美女拍了一下手，「那高大的男人肯定是黎加啦！長髮的是藍聆，給妳圍巾的是江念程！」像猜中了什麼大獎似的，美女興奮的看著她，「我說這就是你們華人老喜歡說的緣份吧？那不如就乾脆今天晚上去那裡好了！」

在她意外的張開嘴還吐不出半句回應或反抗時，很顯然是常客的美女已經決定她們當晚的行程了。

江念程…嗎？

她在心中苦笑。

這可真的是有夠狗血惡俗了。獨自一人來到異國，意外碰見和戀人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，還要是個男公關……接下來她是不是要按照言情小說發展，迅速迷戀上那個人，然後掙扎新歡和舊愛選哪個好，來一段走出過去陰影的八點檔肥皂劇？

真是夠了。

是的，那男人很像他。是的，她昨天碰見他時是連呼吸也差點頓住了。她也不敢確保以後如若再碰見他，她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舉動……

但他不是他。

她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。

在顫抖著的手再也抓不住那塊白布的時候，在她和那人的母親按下火化的按鈕的時候，在她第一次意識到他們的房子是那麼空蕩蕩的時候……她已經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。

她所失去的，回不來了。






To be continue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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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1：vino della casa，也就是house wine。一般是店裡的指定餐酒（可以是紅或白酒），通常是客人在不確定點什麼酒時的選擇。
註2：加Apero的Spritz，亮橘色的雞尾酒。（介紹可看：http://hk.myblog.yahoo.com/wine-luver/article?mid=7219&fid=-1&action=prev）




這篇看來會比我想像中長…（正努力不讓它朝言情發展Orz）
突然蹦出來的歡樂美女角色，雖然應該是老闆會喜歡的御姐類型，可我還是把她給K了Ｘ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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